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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 我知道,可我没告诉他
时节已临近小雪,银杏树的叶子变成了琥珀色,看起来又悲又美。
鹿悠站在银杏树下,想象此时北国的森林,雪花也像落叶一样漫天飞舞。她拖着-辆手拉车,车里有钥匙、书、笔记本等小杂物。
她的脖子里还挂着一本册子,封皮写着:找寻失物。
她有双奇异的眼睛,能看到人们丢失的东西的去向。她凭借它在危机四伏的城市谋生她相信那些冷冰的物件,在与人共度的时光里,已经被赋予了情感。
一个穿大衣短裙的女孩走过来。她有一
张苹果脸,头发亚麻色,别一枚粉色发卡,她说:“你好,我想找个东西。”
鹿悠翻开册子:“请写下来,你的名字,物品名称。
女孩快速写下:王森绿,蓝色水晶蜻蜓发卡。
鹿悠闭上眼睛,用指腹抚摸那几个字。她看到了发卡,它在一个书架上,一本叫《亲爱的提奥》的书的旁边。她还看到,书架旁的窗帘上,向日葵大朵盛开。
“在你的书架上,第三层。”她说。
女孩又好奇地问:“我能看看其他人写的吗?”
“可以。”鹿悠说。
人们丢失的东西各色各样,比如:存着秘密的U盘、圣诞老人送的礼物、心爱的足球,以及和小伙伴一-起踢足球的夏天。
她无法让每个人如愿,有的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找不回来。
有些东西,她即使知道它在哪儿,也不会说。比如,一个叫熊一的男孩的借书卡,它被放在一个窗帘上开着向日葵的房间里。
女孩正好翻到“熊一,借书卡”这页,她问:“这个借书卡,你也知道在哪儿吗?”
鹿悠眨眼,笑:“我知道,可我没告诉他。”“啊!”女孩惊呼-声,摸出钱塞给鹿悠,跨上单车跑了。
这个叫王森绿的女孩,鹿悠分明是第一次遇见,可她却觉得亲切。但女孩好像被吓着了?她是不是应该说,熊一的借书卡和蜻蜓发卡在同一个书架上这种事,我真的不知道哎。
咦,你咋个还戴着面具?
天色暗下去,鹿悠搭地铁回家。刚来城市时,她不敢搭公共交通,她怕引人注意,但事实上,城市的人千奇百怪,她不过是其中之一。不过,偶尔也有孩子盯着她看。
角。她戴着一张鹿脸面具,头上还有一对鹿
出租屋门口,房东老太一脸为难:“我儿子不准我再租给你了,他说现在骗子多,我又糊....
“没关系。”鹿悠说。
她没有身份证,对城市来说,戴着面具的她,就像一一个可疑入侵者。
“南桥市场有个南桥老旅馆,你没身份证大概也能住。”
房东老太推荐。
鹿悠拖着手拉车,一路打听,最后,她来到一片废墟前。
一栋灰蒙蒙的小楼矗立在废墟中,橙黄光芒从小楼里透出来,映着楼前的一棵树。一个男孩从她身后走上来,侧头打量她,她忙问:“请问,这儿是南桥老旅馆吗?“是啊。”男孩说,“你要住宿吗?跟我来吧。
男孩穿着蓝色外套,背影挺拔,荒凉废城中,他恍若一片蓝色萤火,看上去又暖又美。
房间里点着两根大蜡烛。鹿悠在烛光里看清了男孩的模样,他干净清朗,眼神倔强,他好像...对,那个找借书卡的人!
熊一!
一个胖阿姨走出来,笑容满面:“真难得呢,还有人来。”
“我没有身份证。”鹿悠说。
“没事,”阿姨说,“反正我这儿没电!你叫啥名字?”
“鹿悠,梅花鹿的鹿,悠闲的悠。”鹿悠说。“名字真少见呢,”阿姨说,“咦,你咋个还戴着面具?”
“我的脸受过伤。”鹿悠小声解释。
“哦。胖阿姨收了钱,喊男孩,“熊一,拿上蜡烛带鹿悠去303。”
303的窗户敞开着,风从树梢吹来,鹿悠深呼吸,说:“那是一棵榕树呢。”
“是啊,你怎么知道?”熊一很惊讶,“这时候我都看不清呢。”
“不用看,”鹿悠说,“每一种树都有不同的气味。”
“你的眼睛真好看。”熊一的笑意在烛光里荡漾,“笑起来一定很好看。”
鹿悠鼻头酸涩。她在这城市挨过饿,遭过白眼,遇过危险,也得到过善意,可从来没人像他一样,让她感到安心温暖。
她多想把笑脸展露给他看。
可是,再辛苦我也想做人
这天,鹿悠收工很早,胖阿姨和她聊天。胖阿姨说,老旅馆被纳入了开发区,她和熊一要求保留古榕树,但奸商们不同意。双方僵持着,水电也被断掉了,幸亏后院有井,不然生活都成问题。
鹿悠走到树下,阳光从叶缝间漏下来,映在她脸上,她恍惚回到了森林。
忽然,她看到,废墟那头,熊一走过来了,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,是森绿!她转身跑回房间。
几分钟之后,森绿站在鹿悠门外。
“我到处找你,听熊一说你在这里。”森绿递过来一盒小蛋糕,说,“我自己烤的。谢谢你没把借书卡的下落告诉他。”
鹿悠收下了这份礼物,邀请森绿:“进来吧。
房间里有两张垫子,她们一人一张,对坐下来。
借书卡是我偷拿的,可我不想让他知
道。”森绿说,“这是我最大的秘密。”
森绿如此坦白与信任,鹿悠受宠若惊。她想,她也该拿出同等的坦白和信任。
而她最大的秘密,就是她自身。
鹿悠的家乡在北国森林,祖辈们放牧,打猎。鹿悠母亲怀孕的冬天,父亲猎杀了一只母鹿,他们剖开母鹿的肚子时才看到,里面有一只鹿崽。
春天来时,鹿悠出生了。她长着一-张小鹿脸。族人说,母鹿的怨念夺去了她的脸。
按规矩,鹿悠应该被装进白布口袋扔在山坡.上。
但鹿悠的奶奶不肯。奶奶读过书,懂巫术和医术。她说,鹿悠得活着,活着总能释放怨念。后来,父母搬到山下定居点,奶奶带着鹿悠在山上生活。奶奶教鹿悠认字、读书,告诉她森林之外的事。
三年前,奶奶带她来到城市。奶奶会占卜,她会找失物,祖孙俩就这样生活下来。一年前,奶奶去世了。去世前,奶奶告诉她,如果她喜欢的男孩,看过她的脸之后仍然喜欢她,她就能找回自己的脸。
森绿没有大惊小怪,她问:“鹿悠,你的脸是什么样子?
我能看看吗?
“和我的面具一模一样。”鹿悠说。她没有拿下面具的勇气。
“梅花鹿吗?怪不得你的眼睛这么美。”森绿笑起来,说,“其实,我想做一只梅花鹿。做人太辛苦了,什么都要争先,要成功,要坚强,要讨人喜欢。”
“可是,再辛苦我也想做人。”鹿悠说,“书上说,人能生若蚁,而美如神。
森绿的眼泪汹涌而出,她抱了抱鹿悠,说:“我祝福你。”
你明明也喜欢他呀
熊一的校服也是蔚蓝色的,胸口印着:平原三中。
鹿悠常到三中后校门来。傍晚下课,女孩们结伴来请她找失物。她常看到熊一,他抱着双臂,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看她工作。
这天,鹿悠刚走到校门对面,一一个戴狐狸面具的女孩走过来,女孩穿着大衣短裙,小腿裸露在冷风中,充满活力。
“嗨!鹿悠!”女孩说。
“森绿?”鹿悠大吃--惊,“为什么你会
...“我想陪你,”森绿说,“直到你遇见让你拿掉面具的男孩。
“我很高兴。鹿悠说。这份情意太温暖,她无法拒绝。一个穿皮草大衣的女人站到她们面前,趾高气扬地问:“你们俩谁能找东西?”鹿悠托着胸前的册子,说:“请将你的名字和失物的名称写在这里。
女人拿起笔,写下:“张玉凤,蓝钻石戒
鹿悠闭上眼睛,她看到了戒指,它被戴在一只涂着指甲油的手上,手的主人有一张妩媚的脸,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,两张脸上都写满了贪欲。
“对不起,女士,”鹿悠礼貌地说,‘我也不知道那块石头的下落。
“石头?!”女人嚷起来,“那可是稀有钻石!你连看一眼的福气都没有!”
“那种福气吗?我不需要呢。”鹿悠不卑不亢,“没找到东西不收钱,谢谢。”
“骗子!”女人嚷骂着上了车。
鹿悠吐吐舌头。让一块石头引发家庭战争,这种事也太无聊了。
一群女孩围上来,森绿帮鹿悠招呼她们,鹿悠忙里偷闲往银杏树下望去。熊一的脚在满地堆积的银杏叶里划来划去,很快,它们组成了一个大大笑脸。
鹿悠相信,那是他送给她的笑脸,他为自己有了朋友而开心。
森绿常常来陪鹿悠,她喜欢讲男生女生的小八卦,她经常提到熊一。熊一是班长,他成绩很好,性格温和,帅气阳光,是女生心中的男神。
“我才不想跟她们一样。森绿撇撇嘴,“我讨厌跟风,流行的东西我都不喜欢。”
“可是,”鹿悠狡黠一笑,“你明明也他呀。
“就算是吧!”森绿无可奈何,单手又义腰,“那我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啊!”
她希望在他的注视下,揭下面具
周六清晨,云层低垂,空气冷冰。
熊一不用去学校。鹿悠听着他的动静,他起床,读英语,下楼,跑步,上楼。
过了一会儿,他站在她的门口,手里拎着一只煤炉。
“没电真不方便,把这个放在房间里取暖吧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把煤炉搬进来。
“没事,已经很好了。”鹿悠说。有地方吃饭睡觉,不用在冬夜露宿街头,她很满足。何况,这里还有他。
她嗅到他的气息,像森林的呼吸。
楼下传来隆隆声,一台挖掘机穿过废墟开过来,一群男人跟在它身后。
“不好了!”熊一惊呼一声,飞奔下去。鹿悠也跑下去。
挖掘机开到了树下。胖阿姨挡在挖掘机面前,毫不退让。
“不好意思啊,老板娘,我们核查了你的土地证,这棵树的位置在边界上啊。严格说,它不是你的财产。”一个戴眼镜的大叔说。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过来,拿着一沓材料向胖阿姨解释,这的确不是她的树。
胖阿姨怒吼:“这是我爷爷种的树,它比这房子还老!
我们家每一代的全家福都是在这树下照的!我就是不准你们砍!”
熊一走过去,站在他妈妈身边,姿态坚决。“既然你们蛮不讲理,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!”眼镜大叔变得狰狞,挖掘机!”
忽然,鹿悠认出来了,眼镜大叔是跟戴蓝钻戒指的女人在一起的人!她走过去,轻声问:“你是不是在国外买过一枚蓝钻戒指?眼镜大叔吓了一跳:“你又是什么人?“我专门帮人找失物,有一个叫张玉凤的人,来找我帮她找一枚蓝钻戒指。我看到它戴在另一个女人手上,可我没说。
鹿悠狡黠一笑,“如果这棵树一直完好无损,我就一直不说。
大叔脸色惨白,他瞪着鹿悠:“你不是........你的眼睛....”.
“我是鹿悠。”鹿悠说。
大叔后退一步,招呼他的人:“我们走!挖掘机轰隆隆地开走了。胖阿姨一脸惊诧:鹿悠你太厉害了!我给你免房费!
熊一望着鹿悠:“看来你真的会找失物,那为什么我的借书卡你找不到呢?
“同样的事做那么多次,总有失手的时候嘛。”鹿悠坏笑。
“我妈妈说,如果树留下了,将来就在这儿买一套大房子,经营家庭旅馆,你也继续住,好不好?”熊一握了握鹿悠的手。
鹿悠摇摇头。她不想戴着面具永远被他们怜悯。她想要他的喜欢,甚至赞美。然后,她希望在他的注视下,揭下面具,挺起胸膛,微笑面对这城市,这人生。
那个梅花鹿到底是谁?
天越来越冷,鹿悠收工的时间越来越晚,她在寒风里走走停停,估计着熊一晚自习下课了,她就走到街口去,等在那儿与他“巧遇”,然后一同穿过长街和废墟回旅馆。熊一也给她讲学校里的事,但不是男女生的小八卦,而是妙趣横生的人和事。
鹿悠听了很神往,失落地说:“我从没上过学。
“因为脸的原因吗?”熊一问。
“是的。”鹿悠说。
“你很特别,但不是因为脸,而是气质。”熊一说,“所以,当你拿掉面具,喜欢你的人,
也依然喜欢你,不会因为你的脸而退缩。”
熊-一在鼓励她。鹿悠伸手摸摸面具,但依然没有勇气拿下来。
熊一相信了她的谎话,但真相更可怕,那一定会吓着他。
圣诞节也快到了,到处一片喜气洋洋。鹿悠喜欢看人们在节日里喜气洋洋的样子,但这似乎也在提醒她,你在世上孤身一人,礼物和祝福都与你无关。不过,今年不一样了,她也有了想要送礼物和祝福的人,多么美好。鹿悠拖着手拉车在街口晃悠,熊一骑着单车,穿过一片灯影过来了。他笑着说:“我们班的圣诞节活动是假面舞会,鹿悠,我以班长的身份邀请你参加。”
“假面舞会?”鹿悠--愣。
“是啊。”熊一说,“我和森绿一起策划的,她负责订购面具呢。
鹿悠心里一暖,他们想以这种特别的方式,让她在节日里感受与一群同龄人在一一起的欢乐。她笑着点头:“好!”
舞会在学校活动室举行,鹿悠跟着熊一走进去,满屋子晃动着各种可爱的面具,狐狸、奥特曼、龙猫,还有和她一样的梅花鹿。“现在认得出我是谁吗?熊一拿起一一个小浣熊面具戴在脸上,又萌又暖。
“欢迎光临!森绿戴着狐狸面具跑过来,给了鹿悠一个大大的拥抱,“你开心地玩哦!今晚,大家都和你是一样的!
欢快的舞曲响起来,同学们涌入舞池。鹿